烟视媚行 馥郁缱绻

不识惊鸿(四)

鲸:

01 鸽子 02 辛夷 03 墓碑


04 曲线


“季白的腿不行,上面也不会让他去吧。”贺涵皱着眉头问道,“李熏然去倒是没什么问题。”


“他下午才出任务回来。”凌远无奈地摇了摇头,“年纪不大,人倒是比我还忙。”


“到了。”贺涵把车停在离医院门口还有几步的地方,凌远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抱着胳膊站在一边的赵启平,他的白大衣被风吹了起来,显得瘦削得让人心疼。


“赵医生在那儿呢,你不下去看看?”凌远抿着嘴笑道,“都怕他生气了,总得解释几句吧?”


“等一下。”贺涵说着就接起了自己手里的电话,“您好,哪位?”


凌远一脸狐疑地看着贺涵的面色迅速地变化,“很好,我很快就过来,这么说,当时的事情的确有蹊跷了?”


“怎么了?”凌远问道,“公司出事情了?”


“上次说的那个医生,就是你的老师的师兄,我想你们已经没有联系了,我之前联系到了他的女儿,刚才她女儿说这位医生昨天因为急性心梗去世,留在家里的一些信件让他女儿觉得怀疑,希望我能去看看,也许会有所帮助。”


“你还找到了他女儿?”


“本来我是想去亲自找这个医生的,要了联系电话之后发现他女儿就在我们公司做事,这不才认识了。”贺涵回答道,“至于赵启平…我一时半会和他说不清楚,你帮我先解释两句。我得尽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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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炉子上保温着姜汤,氤氲起一点转瞬就透明了的蒸汽,顺着窗外的雨声溜进了夜色的萧索里。江城的雨像是在拼力挣扎着一方清白一般,喧嚷着,毫无止息。


庄恕带着季白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回城的快速干道上堵得诡异,车子在上面像是某种奇怪的青虫一样缓缓蠕动。庄恕心里着急,他知道季白这雨一淋,必然是要生病。车里的暖风开得再足,也没有见到后座上昏睡的人有什么好转。


“胳膊抬一点,我带你去洗澡。”庄恕抱了季白到沙发上,季白的面孔苍白得像是有了病态的孱弱,庄恕轻声叫他的名字,“季白,醒醒。”


“我不是…不是故意要叫庄恕去的。”季白的喉咙里突然迸发出一句这样的声音,“叔叔,我和庄恕可以分开,只要您能好起来。”


庄恕颓丧一般松开手来,呆呆地看着季白把自己越缩越紧,直到变成一个小孩蜷缩在母体里的那种最自我保护的姿态,“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庄恕蹲下来,伸手拨开季白被雨水淋湿了的刘海儿,俯下身来,轻轻吻在他的额头,柔软的声音像是春风一样絮在季白耳边,“什么都不用做。”


季白在庄恕给他洗澡的时候醒了过来,两只眼睛像是被烈性的药水浸泡过一样,透着疲倦的红色,庄恕只顾着给季白冲去腿上的泡沫,完全没有注意到季白泡在水里的灼灼的凝视。


“这是你家?”季白哑着嗓子开口了,“你不是才回来吗?”


庄恕讶异地抬头看他一眼,旋即就藏好了眼里起的波澜,不咸不淡地回答道,“凌远帮我都打点好了,带了东西进来就能住。”


“那很好。”季白轻声笑了笑,说罢就伸手要阻止庄恕帮他的冲洗,“我自己来。”


“怎么,你不好意思?”庄恕抬起头来对着季白讥诮地一笑,“以前不也这样在一个浴缸里洗澡。”


“现在不是以前了。”季白伸手拿过淋浴喷头,“我自己来。”


“季白。”庄恕不耐烦地把淋浴喷头朝水里一摔,“别给我找事儿。我让你躺那儿你就躺那儿,我给你洗有我的道理。”


季白微微一愣,想去拿喷头的手也停在半空,庄恕眼明手快地拿过喷头,完全不注意季白面孔上的尴尬和不忍。


“膝盖一直这么不好?”庄恕开口问道。


“不是一直,断断续续的,这两年才有点重了起来。”季白回答道,“不是多严重的事情。”


“那会根本疼的站不起来?”庄恕冷笑一声,“你逞强没什么意思。”


“不是多大的问题。”季白摇了摇头,“我这段时间只是休假。春天了膝盖不舒服也是有的。按时间算,快到上次维和部队审批的时间了,去半年,我的膝盖没有大问题。”


“你身体不好审批也能过?”庄恕皱着眉头,“审批手续存在漏洞吧。”


“审批的时候我一切正常。”季白伸手想抹去庄恕额头上的水,庄恕握住了他的手又放下,对着季白轻轻地笑了笑,“你好好休息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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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总。”当年的主刀医生方聪的女儿方音早早就等在了家里的宅子门口,“这边。”


方聪医生家在衡州有名的别墅区,因为是富人区的原因,小区里显得很安静,贺涵不好大声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跟着方音一起朝方家走。别墅区的过于奢华让贺涵心里起了疑问,却也不好对着方音表露。


“这些就是父亲收到过的信。”方音从桌子上拿起一沓翠绿色的信封交到贺涵手里,“觉得疑惑是因为国内不太用这种暗绿色的信封,这几封信在父亲的抽屉里显得太扎眼,我感到好奇,拿出来一看,是新加坡那边来的信。”


“方医生以前跟你们提到过这些信吗?”贺涵低下头来仔细看那个信封,上面的寄信人一栏写着花体的DanJue。


“没有。”方音摇了摇头,“按理说我们家和新加坡那边没有任何联系与来往,但是,寄信人我是认识的。”


“你认识?”背后的邮戳写着4月19日,贺涵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却又被击碎,如果真的和他猜想得一样,那么这封信的时间应该早于3月11日,可是这为DanJue又如何能预测庄礼峰的车祸呢,这说不清楚。


“这位DanJue其实是我父亲的同学丹珏,写信的这段时间,我母亲正在新加坡治病。”方音回答道,“丹珏叔叔非常擅长肿瘤的治疗,我母亲本来是新加坡人,和父亲是在大学时认识,母亲是孤儿,家里人几乎都已经去世了,所以在新加坡治病的时候是寄住在丹珏叔叔的妻子家。我只记得,那时候,父亲每天都和这位丹珏叔叔在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打一个电话,因为只有那会儿母亲才已经休息睡觉了,他们那时候才方便沟通母亲的病情。”


贺涵在心里仔细回忆,庄礼峰出事的时候大约是在晚上十点钟,他、凌远和庄恕得到消息是在十点半,没多久凌远就反应过来庄礼峰出事的地方附近没有什么医院,所以才请自己的老师联系了方聪去医院,老师联系完方聪来回复凌远大约是在将近十二点的时候,那么,这其中有足够的时间,既够方聪与丹珏打一个越洋电话,也够凌远的老师联系到方聪。


“还有什么东西留下吗?”贺涵问道,方音从一个信封里拿出一张电话条,“这是一张寄回来的电话单,我看了看时间,和父亲去出诊的那一天时间相符。还有一样东西。”


“什么?”


“我在父亲去世后收拾了父亲剩下来的存折和银行卡,我发现,父亲的一个我没见过的账户里存着将近两百万。”方音递给贺涵一个存折,不忍地开口道,“贺总,我知道您是怀疑这手术里出了什么问题,可是我也同样觉得,父亲不是能力差到做不好一个脏器修复手术的人,何况他那晚接到他师弟的电话之后觉得胸有成竹,很乐意帮这个忙,因为父亲和庄礼峰老先生他们是认识的,也曾经在医疗器械的沟通会见过,我小时候还和庄老先生他们一起吃过饭,父亲还说庄礼峰先生是他见到的为数不多的聊得来的商人。本来都要出门了,临时和丹珏叔叔打了个电话,打完电话才去的医院。”


“你觉不觉得,这个手术失败,有可能是你父亲受人驱使?”贺涵问道,“还有,你们家是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的?虽然有所冒犯,但是这对我朋友非常重要,他一直把庄礼峰的死归咎于自己,苦苦挣扎六年,依然无法释怀。”


“两千零三年。”方音眉头紧锁,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两千零二年早年的时候父亲买的这个房子,当时家里人都很震惊,觉得父亲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我也问父亲了,父亲说是迎接母亲回来,换个大一点的房子。于是我也就没多问。至于父亲会受谁驱使,贺总,这一点我不同意,见您查清真相实在心切,我才愿意以一个被您怀疑的医生的女儿的形象来和您沟通,希望您不要随意猜忌,我私心里会觉得这是对父亲的冒犯。即使有,也是丹珏叔和那位庄礼峰先生之间的恩怨,我父亲,他并不会和这些人有什么太多的瓜葛。父亲虽然年迈,但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外科医生,医者仁心,我想他不会。”


“抱歉,冒犯到你。”贺涵道歉道,最终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没有信吗?信封里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方音摇了摇头,“只剩下信封和这个电话单了。不过,我还知道一点。”


“什么?”


“庄礼峰老先生做手术的那个医院有他的股份。”方音道,“否则我父亲也不可能答应去那个医院帮忙,丹珏叔也在里面有股份,那个医院在六年前还是算得上很好的一家私立医院的。丹珏叔还曾经问过父亲是否愿意加入他们的医院做医生,不过父亲觉得离家太远,就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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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恕?”季白裹着浴袍出浴室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庄恕的手机在茶几上嗡嗡地震动。


“干什么?”庄恕人正在厨房,准备给季白盛一碗姜汤来喝。


“贺涵电话。”季白拿起手机,递到庄恕手里。


“你先坐在被子里喝汤。”庄恕把汤碗递过去,依然是低下头来把额头与季白的贴在一起,声音柔软道,“还是有点发烧。下次无论如何,不许再去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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